Moonight的書房

上課鐘響了。

　　雖然是英文課，但翊良可一點都不覺得無聊。

　　因為一直有紙條從後面傳過來。

　　一開始是這張：

　　我來幫你認識一下同學吧，總是件好事。

　　接下來，一共三十三張紙條送到翊良的手中。

　　先是標示位置座標，然後是姓名、興趣、比較密切的人際關係、喜歡和討厭的人事物……

　　男生的話會補上「喜歡的女生類型」，女生的話則是「喜歡的男生類型」和……「推薦追求方式」。

　　逼得翊良回傳狄佑一張：「你就是很想要我交女朋友就是了？」

　　而狄佑又將一張字條傳回來：

　　呃……一般人不是都會下意識地要求別人做到自己沒辦法做到的事嗎？翊良你就原諒一下我這無意識的行為吧。（合掌）

　　翊良回覆：「你最好是沒辦法做到啦！」

　　話雖如此，但翊良不得不承認狄佑的這些紙條很有用處，也很佩服他能在兩星期之內掌握全班的人脈，這可不是什麼常見的特質。

　　於是，翊良整堂課的時間就花在記憶及觀察同班同學上。

　　但不知道為什麼，他很在意那張只有註明位置和姓名的紙條──

　　──（３，１）朔雅。

　　３

　　第二堂下課。

　　班上同學的名字和「個資」，翊良都記得差不多了。

　　「欸欸，翊良啊，要不要去趟福利社？」狄佑用自動筆戳了戳翊良的後背。

　　「去福利社幹嘛？你不是完全不缺飲料嗎？」翊良說。

　　「唉呦，別這麼說啦，因為那些女生都只送我麥香類的飲料啊。」

　　說著，狄佑指著自己的腳下。

　　麥香紅茶、綠茶、奶茶、花茶……目不暇給啊，真是──

　　「……算了，我去幫你買回來吧，你要喝什麼？」翊良還是心軟了。

　　要是讓那些女生看見狄佑拋棄她們送的飲料，和一個男的去福利社……在學校裡還好，要是在街上的話，狄佑總有一天會被亂刀砍死在路上的吧。

　　「哦？真的嗎？我想要喝可樂，謝謝。」狄佑揮揮手說。

　　「……相對的，以後女生送你東西，不需要就給我好好拒絕啊，別再當小白臉了。」翊良義正嚴詞地說。

　　「是是～～」但狄佑輕浮的表情絲毫讓人不敢放心。

　　翊良嘆了口氣，從錢包掏出幾枚硬幣，往教室後門走去。

　　「……那個，筱玟同學，請問一下福利社該怎麼走呢？」翊良找了位正在看書的文靜型女同學問路。

　　那位叫做筱玟的女生似乎對於翊良怎麼會認識她感到訝異，但還是很有禮貌地指引他方向。

　　翊良道謝之後，就步出後門了。

　　「……竟然那麼快就全部記下來了，真是個有趣的傢伙。」坐在位置上納涼的狄佑竊笑道。

　　福利社距離國中部大樓有點距離，翊良快步走也花了將近五分鐘的時間。

　　但當他抵達福利社後，那裡的規模比起以前學校的福利社──足足大上三倍，和超商簡直沒什麼兩樣。

　　「哇喔……」翊良不禁發出語助詞。

　　接著，他跟著入口人潮進入福利社，很快就找到位於最右側走道的飲料櫃，從上面拿了瓶可樂。

　　翊良的眼角餘光注意到了一件事──最裡面橫擺的商品架是空的。

　　「……是賣光了嗎？那裡是在賣什麼啊？」

　　不過，這並不影響翊良購買飲料，沒多加思索便往另一頭的櫃檯走去。

　　這時，翊良看見了──

　　──那位在紙條上一片空白的同班同學。

　　此時，她正面無表情地站在空無一物的商品架前面，貌似在思索著什麼。

　　「呃、呃……妳好。」

　　在經過朔雅身邊時，翊良試著和這位同學打招呼。

　　──翊良承認，這位身材嬌小的女同學，冰冷的一瞥確實嚇到他了，雖然不帶情感，但很明顯是要傳達「你很煩，別來吵我。」的意思。

　　翊良可不想自討沒趣，稍微點個頭算是道歉，便往櫃檯繼續走去。

　　站在櫃檯後邊的年輕女收銀員──正以熟練的步調檢查每位學生手中的商品、算錢、收帳。

　　同時，他也注意到了，很多男同學正以害臊或是色色的目光打量著女收銀員。仔細一看，這位女收銀員散發出來的氣息和朔雅有點相似，都屬於那種讓人敬而遠之的類型：面無表情、不多話、冷漠……

　　但共同點都是──會令人不禁多看幾眼的美女。

　　……雖然魅力種類完全不同。

　　翊良結帳後，走到福利社出口，看了看手錶，離上課時間只剩三分鐘了。

　　「這位學弟，從那邊走會比較快回去國中部大樓喔。」

　　看錶的同時，一根手指進入他的視線，指著一個方向。

　　翊良回過頭，站在他眼前的，是一位臉上掛著淡淡微笑的高二學長，模樣很是清秀。

　　……狄佑再過個五年也會變這樣吧？

　　翊良在內心說道。

　　不知道為什麼，這位學長給人一種令人安心、穩重又神秘的感覺，但散發出來的氣息和某人很像──

　　就是朔雅。

　　……難道這位就是狄佑口中那位，朔雅的男朋友嗎？相性度很高啊。

　　一股奇怪的情緒自翊良心中發酵。

　　「學弟？」

　　眼前這位學長輕聲喚了一下有些陷入恍神狀態的翊良。

　　「啊…啊……謝謝學長。」

　　接著翊良就像逃命般地跑走了。

　　４

　　「辛苦啦。」狄佑向他招了招手。

　　翊良一回到教室，時間還有一分多鐘， 看來那條路真的是捷徑。

　　可樂瓶飛過半空中，呈拋物線進入狄佑的手裡。

　　「怎樣？碰到朔雅了嗎？」狄佑將可樂瓶擺到桌上，免得會因為暴走的二氧化碳噴得一身濕。

　　「……你怎麼會知道？」翊良納悶地回到位子。

　　「哈哈，朔雅同學平時下課沒事都會到福利社裡瞎晃，雖然讓人搞不太懂她究竟要做什麼啦……」狄佑乾笑了幾聲。

　　「我想，我見到朔雅同學的男朋友了。」翊良說。

　　狄佑隨即瞪大了雙眼。

　　「真的？」

　　「話先說在前頭，他可是你完全沒有勝算的類型。」

　　狄佑不以為意地聳聳肩，表示要翊良繼續說下去。

　　但這時上課鐘響了。

　　兩人又開始互相傳紙條。

　　最後，了解大致狀況的狄佑傳來這一張：

　　那下一堂下課我們一起去福利社吧，我也想見識一下。

　　公民課結束後，翊良和狄佑並肩走出班上後門。

　　「按照你的描述，那位學長應該也很受歡迎啊，不過名聲好像不怎麼大啊。」狄佑如此說道。

　　「那是因為人家懂得低調吧？」翊良沒好氣地說道。

　　「嗯～～的確很值得學習，一定要好好認識一下這位學長啊。」狄佑貌似躍躍欲試。

　　「……」翊良沒有說話，那股在心中難以言喻的感覺始終揮之不去。

　　靠著那條捷徑，兩人只花了不到兩分鐘的時間便抵達福利社。

　　「咦？」狄佑發出了疑惑用的語助詞。

　　看見福利社內部情況的翊良也不禁張大嘴巴──

　　吶喊、慘叫、倒地聲、撞擊聲、玻璃破碎聲、鈍器碰撞聲、拳頭陷進肉裡的悶聲……原本只會出現在古惑仔電影裡的配音這時全混在福利社裡。剎那間，認知上的落差全擠在兩人的腦袋裡，這種狀況完全無法解釋啊。

　　碰！

　　一個人突然被扔出福利社的大門，全身上下都是瘀傷，兩眼翻白，看來被扔出來之前就失去意識了。

　　兩人同時吞了口口水。並鼓起勇氣探頭往門內看。

　　每個人似乎都殺紅了眼，但為什麼會沒來由地打群架？

　　翊良往櫃檯看去，見那位女收銀員似乎沒有要阻止這場混亂的意思，仍然冷漠地注視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