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onight的書房

　　３

　　到了出發那一天，接受邀約的人全都集合在市內的車站前方。

　　因為在家沒事可做，翊良和翊美便提早到集合地點來，當狄佑出現時，他正一手拿著報紙，一手拿著自家微波的米堡。

　　「早安啊，你這個樣子好像大叔呢。」狄佑嘲笑道。

　　「隨便啦。」翊良聳聳肩，把最後幾口食物給吞下肚。

　　「狄～～佑～～你好慢。」看到愛人現身，翊美像隻貓搬貼了過去。

　　「你們來得太早了。」狄佑也主動伸手攬住翊美。

　　翊良將裝有米堡的紙袋揉成一團扔到旁邊的垃圾桶，並把看完的報紙折好，交給正在做回收的老先生。

　　「那麼，其他人呢？時間快到了吧？」翊良說，並仔細打量著狄佑身上的裝束。

　　脖子上有一圈細小的銀色項鍊，白色襯衣外面罩著一見橘黃色系的格子襯衫，灰藍色且長度至膝的短褲，黑色涼鞋，另外加上中型旅行箱一只。

　　完全是走清爽風格的夏季少年。

　　外放的格調把狄佑的陽光氣息給增幅了──許多情竇初開和嫉妒的視線朝著這對彷彿是來自德爾菲神殿的情侶聚焦。

　　相較之下，原本坐在椅子上看報的翊良根本就是一團灰暗物。

　　……阿波羅和黑帝斯的差別嗎？

　　從眾人的目光中，翊良得出了這個自嘲般的結論。

　　「我想，朔雅同學會比較晚來吧？其他人應該都快到了。」狄佑說。

　　「你怎麼知道？」翊良問。

　　「挪，」狄佑指著翊美的眼睛，下方有明顯的黑影。「昨晚翊美一定很晚睡吧？絕對是忙著準備衣著囉。」

　　賓果。

　　翊美的臉紅了起來。

　　狄佑偷偷湊到翊良耳邊低聲說：「戀愛中的少女幾乎都會這樣啦。」

　　「反正你是覺得雅她會睡過頭囉？少說得一副自己很有經驗似的……」翊良笑罵。

　　「只是有帶過幾個女生出去玩而已啦……白天！白天啦！」對上翊良和翊美的眼神，狄佑連忙澄清。

　　「……哥，狄佑以前是這麼花的嗎？」

　　「是的。」翊良十分乾脆地說。

　　「喂！」

　　「……那該判什麼刑好呢？」

　　「審判不必跳那麼快，他現在已經不怎麼跟女生來往了，這哥哥我可以保證。」

　　「……這種法庭會被國際透明化組織圍剿吧？」狄佑咕噥了一句。

　　「哼哼，那如果花心的話該怎麼判呢？」

　　「包上保鮮膜埋在撒哈拉沙漠底下，只要過個幾百年就會被教科文組織登錄了吧。」

　　「我是木乃伊嗎！」

　　玩夠了，翊良正色說：「妹，往好處想，這同時也代表著妳運氣不錯不是嗎？別忘了，越好大便就會招來越多蒼蠅是世界的真理。」

　　「明白了。」翊美煞有其事地舉起手，笑得十分燦爛，抱著狄佑的手抱得更緊了。

　「……你難道不能舉個比較乾淨的例子嗎？」狄佑碎念。

　　「大家早安。」

　　「早…早…早，好好好好好久不見。」

　　從計程車上走下來的事兩位久違的朋友。

　　這兩年來，禹杉抽高了許多，但臉龐還是充滿稚氣，他身穿珠白色的汗衫搭配牛仔褲，和狄佑一樣，也拖著中型的旅行箱。

　　筱玟看上去十分緊張，身上是有著灰藍色蕾絲領口的白色洋裝，頭上還戴著草帽，雙手握著咖啡色提袋，看來那就是行李了。

　　「喲，真是好久不見，這兩年都只有用臉書聯絡過吧？」翊良向他們打招呼。

　　「是啊……當初看到翊良你的感情狀態還真讓我嚇了一跳。」禹杉笑道。

　　「哈哈……正常的啦，很多人都這麼表示過。」翊良乾笑了幾聲。

　　一旁的筱玟卻突然垂下頭，有些悶悶不樂。

　　「喔？狄佑你又交女朋友啦？」禹杉瞪大雙眼，盯著德爾菲情侶。

　　「喂，那個『又』是怎麼一回事！」狄佑總覺得自己今天好像都在負責吐槽──自己可沒有加入什麼奇怪的社團啊。

　　「啊，禹杉和筱玟是第一次見到吧──這位是我妹妹翊美。」翊良指著自己的妹妹介紹。

　　「妳好。」禹杉對著翊美點頭致意。

　　「呃……」翊美緊挨著狄佑，對著禹杉皺眉，「……請問該怎麼稱呼你呢？」

　　「叫我禹杉就行了。」

　　「所以你是男的囉？」

　　此話一出，除了笑容僵住的禹杉，其他人都笑得前俯後仰，連一向內向的筱玟都捂著嘴笑到全身抖動。

　　「抱歉抱歉，我妹講話就是這樣，不要介意……咦？」翊良說到一半，發現來自地獄的色彩充斥在禹杉周圍。

　　「……對啦對啦我就是長得像女生每次都被班上的同學拖去萬惡的百貨公司試衣走在路上還有人跑來搭訕搭公車還有癡漢偷摸我的屁股每堂體育課還得被迫穿上二次元才有的運動短褲什麼豆皮壽司嘛偽娘偽娘一直叫的讓我快煩死了戶外教學和露營還被押著玩國王遊戲和羞恥ｐｌａｙ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

　　禹杉發出一連串自黑暗湧升而出的話語。

　　好厲害，都不用換氣！

　　翊良在心嘆道。

　　「看…看來你的高中生活還真是多采多姿啊禹杉。」狄佑打著馬虎眼。

　　最後還是善良的筱玟把禹杉給安撫下來。

　　「學～長～」

　　這回輪到翊良冒冷汗了。

　　「哈…哈囉。」翊良儘可能表現出愉快的樣子。

　　一人一邊。

　　「學長，我們穿這樣可以嗎？」紀遙拉著翊良的左手。

　　「……」既然話被姊姊說走了，紀未就直接進入省電模式了。

　　「唔……」翊良將視線飄向兩姊妹。

　　兩人的上半身都是粉色系的休閒衫，下半身則是灰白色的極短褲。也許是姊妹有共用的東西，兩人的行李箱都比別人小一號。

　　「……啊，很可愛。」

　　……可是胸口有點低。

　　翊良沒把這句感想說出來。

　　「翊良，他們是……」振作起來的禹杉問道。

　　「啊，是同校的學妹，也是『攻略者』，這位是姊姊紀遙，另一位是妹妹紀未。」翊良說。

　　「噢……妳們好，我叫做禹杉」但禹杉的表情像是在說：「你怎麼有辦法分得那麼清楚。」

　　「唔唔……」不曉得為什麼，筱玟發出難受的聲音。

　　一輛黑色休旅車停在所有人面前，離約定時間剛好剩下五分鐘。

　　喀答。

　　「喔喔。」狄佑發出嘆為觀止的聲音。

　　「哇……」禹杉也是。

　　「朔雅……」筱玟。

　　「哼……」兩姊妹。

　　下車的朔雅肩膀上背著一個提袋，身上的服裝很簡單，就只是一件黑色的洋裝，但白皙的皮膚在細小的肩帶上由圓潤的肩膀和清晰的鎖骨呈現。

　　實力派的美人。

　　「早啊，朔雅同學……欸欸，翊良你好歹表達一下意見吧……咦？」狄佑興奮地說到一半，發現自己只看到翊良的背部。

　　「學長，你怎麼了？」

　　「不、不用在意我……等等就好了。」很重的鼻音，加上……緩緩淌落在地上的鮮紅。

　　「哇啊啊啊啊啊啊──」頓時在場的許多人急忙掏出面紙來。

　　混亂過了五分鐘。

　　「哈哈，翊良你還真是坦率啊。」朔風從另一側的車門走下，看著兩個鼻孔都塞著面紙的翊良爽朗地笑著。

　　「早安，學長……」翊良無力地說。

　　「喂，翊良你這樣怎麼行呢？才看到日常裝束就噴鼻血，等等看到泳裝怎麼辦啊？」狄佑說。

　　「那可能得在海岸邊呼籲捐血了……」禹杉說。

　　「對不起。」朔雅舉起手機，低下頭。

　　「沒關係啦，漂亮又不是壞事，是我的問題……」翊良摸摸朔雅的頭，以示安慰。

　　「……」朔雅的臉紅了起來，這讓兩姊妹很吃味。

　　「……他們感情真好呢。」筱玟情不自禁地說。

　　「是啊，剛認識的時候連個對話都沒有呢。」禹杉答腔。

　　啪啪。

　　「好了，我們該出發囉。」朔風拍了拍手，坐進副駕駛座。

　　旅行，揭開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