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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經過一個多小時的車程和轉車,潼雪默默地跟著一批難民抵達一處較為偏僻的車站,緊接著,幾台遊覽車停在眾人面前。

  「依序往裡面走,把空位坐滿……請不要推擠,座位一定夠……」一旁的軍警大聲嚷道。

  也許是這場災難已經把每個人對恐懼的感覺失去敏感度,沒有人大聲說話,只有幾絲不安的耳語。女子們不是低聲哄著襁褓中的小孩,就是緊握著露出天真困惑表情的兒童;男子提著大多數的行囊,臉龐上淌滿冷汗。

  潼雪站在隊伍的最後方,上車時,她看見神色蒼白的司機握著方向盤的雙手正在顫抖著。

  「都就位了嗎?那就開車吧。」持槍的軍警這麼說。

  車門關上後,不安的低語聲瀰漫在遊覽車中。潼雪低著頭,輕撫著耳朵上的耳機,只隱約聽得見窗外的風聲……不知道是不是坐在車內的影響,潼雪總覺得有人在輕聲說話。

  遊覽車開動了。

  人聲逐漸平息,取而代之的是轟轟作響的引擎運轉聲。

  一小時、兩小時、三小時……

  車窗外的景色由荒涼的都會,慢慢轉變為荒涼的城鎮、最後變為荒涼的山林。時間安靜地流逝,消磨掉不少人的不安,已經有許多人陷入沉眠。

  潼雪摘下耳機,趁著沒有人語和其他雜音干擾的時候仔細聆聽車外的聲音。

  ……事情有點不太對勁。

  照理說,運送平民的車子,為什麼沒有人保護?

  從剛剛開始,潼雪就沒有聽見較特殊的軍用車輛引擎聲,完全只有運送平民的遊覽車。

  某種不祥的預感有如黑洞班啃噬著潼雪的心臟。

  「!」

  喘息聲。

  微弱的喘息聲從遊覽車周圍襲來。

  還有……樹木的枝葉被某些高速移動的物體給折斷。

  連續的劈劈啪啪。

  聲音逐漸接近──

  然後──

  高分貝的尖叫在車內炸開,耳膜遭受到猛烈突襲的潼雪反射性地戴上耳機,但淚涕齊下的她馬上理解到……

  ──為何人類會發出如此絕望的吶喊。

  一具血肉模糊的發黑身體貼在車窗上,用比常人大上兩倍且佈滿血絲的瞳孔瞪視著車內萬分驚恐的「人類」。

  碰!

  碰!

  碰!

  緊接著,相同的狀況同時發生在另一側的的車窗,連車頂都傳來物體墜落的悶響。

  「是帶原者!」不知道是哪個人大喊。

  以此為中心,恐懼爆發後迅速擴散。

  遊覽車早已失去控制,司機縮著身體不住地顫抖,根本沒辦法好好操縱方向盤。

  乓!

  帶原者猛地一拍,號稱強化玻璃的物品應聲龜裂,還沒有人反應過來,轉眼間玻璃就碎了五個,同一時間,車頂也被一名帶原者硬生生撕開。

  每一個人都用盡力氣放聲尖叫,並拚命往走道擠,儘可能不要成為第一個替死鬼。

  這些被稱做「帶原者」的怪物,毫不隱諱地露出他們尖銳的口器,對準一名距離最近的倒楣鬼,張口就往頸部咬去──

  ──那人的脖子在經過一派血光後整個消失,下半部被紅色填滿的頭顱張大嘴巴往半空中飛去,直到最後一刻似乎還試圖表達:「為什麼是我?」。

  啪嘰!

  飛上車頂的頭顱被等在上方的帶原者一口吞下,骨骼碎片參雜著腦漿零零落落地灑下。

  「住……嗚啊啊啊啊──」

  「不…不要……誰來……噫──」

  「救命……嗚喔喔喔喔──」

  許多慘叫聲還來不及喊出口就被吞沒了。

  有的人想從車門逃跑,跑到一半頭顱卻被後方追趕的帶原者張口跩下;有的人想跳窗,脊椎馬上被一股蠻力給扯斷,只在車窗上留下長長的血手印;當然也有的人是被活活踩死。

  而潼雪,從頭到尾都躲在座椅底下不敢動彈,她緊按著耳機,看著一道又一道的鮮血泉湧,死神無情的鐮刀一次又一次在車內揮舞。

  當潼雪看見一具面目全非,不知是人、怪物還是屍體的「帶原者」居高臨下地瞪視著她時。

  遊覽車突然一晃。

  車子突然進入失重狀態,所有物品剎那間全漂浮起來,包括「帶原者」。

  潼雪抬起頭,看見車窗外的景色正以九十度翻轉。

  天空、樹木、山坡……

  砰轟!

  失控撞破山路護欄的遊覽車以傾倒一邊的姿勢撞上山坡,反作用力迫使遊覽車高高彈起──連帶著潼雪。

  轟轟轟轟轟────

  接連經過幾次的撞擊,慘不忍睹的遊覽車最終在坡緩處停了下來,泊泊血水自車子底部緩緩流出。

  潼雪並不知道被拋向半空的自己飛了幾百公尺遠,在第一次撞擊的時候她就已經失去意識了。

  不到幾分鐘,其他遊覽車也發生相同的情況,差別只有是否摔落山崖而已。

  似乎是在配合著慘劇的發生,天空開始下起灰色的雨。

  潼雪趴在逐漸冰冷的草坪上,無法思考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發生得太快了。

  脫落一邊的耳機依舊夾在潼雪的臉頰上,淋著雨。

  並傾聽著,緩緩接近的腳步聲以及低語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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