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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十枒來到「大廳」後,首先去察看被釘在牆壁上的屍體。

  先前礙於御護跟在自己屁股後面,一直沒能好好端詳這具屍體。

  ──三把利刃同時刺穿心臟。

  ──整個壁面染血。

  ──凝固在地板上的血跡。

  老實說,十枒自己並沒有想成為法醫的打算,也無從得知這種「畫面」是怎麼塑造出來的。

  但很明顯地,兇手想表達的就是塔羅牌中的「聖劍三」──分裂、消除、痛苦之類的負面涵義,由於實在太好理解了,也讓人想不到有什麼特別的意義。

  原本,十枒還猜想說,這三把利刃會不會是殺死石澍的兇手,不過,照眼前的跡象研判,答案是否定的。

  況且,區區三把利刃也沒辦法把人肢解成那樣卻連一點缺口都沒有。

  十枒鼓起勇氣,伸出手指,輕輕在刀刃上碰了碰──沒滲出一點血來,看來並沒有想像中的鋒利。

  看傷口的狀態,利刃也沒被拔出來過。

  思考進入死巷的十枒,決定先擱置凶器的問題,轉而去思考──行兇的過程。

  兇手是怎麼在她與御護的眼皮子底下,在十分鐘內完成這樁理論上不可能的凶殺案?

  還是說,柿玟說謊了?實際上石澍同學在幾小時前就離開了──不對,自己與御護離開社團活動室也不過才一、兩小時,這段時間裡,石澍受害的那層樓也被她和御護勘查過一兩次了──確實,廁所的燈光在那時候都沒有亮,路上也沒碰到任何人。

  也就是說,柿玟同學的證詞是可信的,石澍同學離開的時間和自己與御護勘查的路徑互相錯開了。

  要錯開其實是很容易的事,因為各個樓層一定得經過「大廳」才能彼此互通,除非當時自己和御護人在大廳,不然是遇不見石澍同學的。

  「……還有什麼線索呢?」

  十枒苦惱地踱來踱去,無意間瞥見那張長桌──魔王招待每個人時用的宴會長桌。

  魔王似乎知曉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不過她不願說罷了。

  不,不對。

  十枒拚命動著腦袋──當時魔王說了很多話,只是那時候大家都忙著消化,沒有意識到魔王已經傳達了十分有力的線索。

  ──「或許當事人也不會曉得。

  ──「在你們當中,一定有個『十二神柱』。

  ──「這次的神格,似乎擁有製造異空間的能力。

  這幾句話突然像電流一般,從十枒的頭頂一路竄到腳底心。

  「……製造異空間的能力?但不可能同時改變行進中的時間軸吧……?」

  十枒煩躁地看了下腕上的手錶。每個人注意到的時間都沒表現出明顯的誤差,在進入異空間的時候,比對所有人的證詞,時間差距應該不大。

  由於十枒長時間把自己關在與世隔絕的社團活動室裡,早已練就一身相當精準的「生理時鐘」。

  根據自己的感覺和大家一起對錶的時間……沒錯,兇手不存在「與異空間同時製造出獨立時間軸」的能力。

  現階段,十枒已經將「兇手如何在短時間內完成殺人」的疑問釐清一半了,手法竟比自己想像中的還要簡單。

  接下來,回到凶器的問題。

  如果假想兇手擁有無視質量守恆定律──「無中生有」的能力呢?

  這當然會有個淺顯的問題:「生出來的東西該怎麼處理?」,但假如這能夠用「空間能力」解決的話,那石澍同學屍塊的平整切口是怎麼回事?

  十枒又望向牆壁上的屍體一眼──三把利刃。

  仔細想想,學校並沒有和武器有關的社團,即使是劍道社還是什麼的,也不可能會有這種正規的實戰用劍。

  「難道,『無中生有』,真的是兇手的能力之一嗎?但魔王怎麼連暗示都沒有……」

  ──「想想看,為什麼是刺心臟,而且是用三把利刃呢?

  這是魔王首次提出的問題。

  瞬間閃過十枒的腦海。

  當時魔王的語氣,像是已經知道答案的老師為了確定學生的學習狀況而提出問題那樣。

  明明是給魔王的「訊息」,為什麼還要特別去問所有人呢?

  ……不會錯的,那是有關兇手能力的「暗示」。

  「塔羅牌……」

  十枒的齒縫無意間迸出這個詞語,頓時,豁然開朗。

  但同時,一股凶惡的寒意自身體內處爆發出來……

  

  

  深夜,御護盤腿坐在臨時的睡舖上,在離兩位女同學稍遠,且比較靠近門扉的位置。

  方才低低的啜泣聲已經逐漸平息,但御護猜想,其實根本沒人睡得著。

  半小時前,御護對十枒說的話稍微打個折,說那個惡趣味的兇手另有其人的可能性比較大,或許正潛伏在這個奇異空間的某個地方。

  御護會這麼說的原因有二,一、照目前的線索顯示,上述這種可能性比較符合現況。二、消除彼此間的猜忌──至少,能讓兩位女同學睡上一覺,自己負責守夜。

  「事情怎麼變這樣呢……?」

  御護在心中暗暗嘆氣,沒想到十枒學姊一離開自己身邊,許多負面的情感就全都浮上來了。

  ──雖然一開始就隱約覺得會有人犧牲,但事情來得太突然,別說兩位女同學,連自己在精神上也受到不小的衝擊。

  如果學姊不在的話,真不知道我們會變怎麼樣呢……

  御護想著想著,思考迴路開始停擺,不知道為什麼,疲憊感突然朝自己襲來,明明剛剛戰慄感還佔據著自己的身軀,現在那種極端的緊張感已經消失無蹤了,一點漣漪也沒留下。

  御護打了個哈欠,像掛了鉛錘的眼皮慢慢地闔上……

  終於,思緒陷入危險的夢鄉。

  但他不知道的是──在「門外」,他所惦記的十枒學姊,正用力拍著深鎖的活動室大門,還一邊呼喊著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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