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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晚間,校務會議。

  通常是各班班導師與各個行政人員開會溝通學校事務的會議,是學校決定政策方向的重要場合,有時也會上演爭功諉過的戲碼。

  但今天的校務會議沒有行政打壓、沒有惱羞成怒的口水戰、更沒有冗詞贅字一卡車的演說,倒是有個被許多鐵青著臉的老師、主任給請來的客人……或者更應該說,備詢人員。

  「峴殷同學,校刊如期完成,就算是時間如此倉促的狀況下,品質沒有絲毫走味,風評也極佳……這裡就先跟你說聲恭喜了。」

  一張撲克臉的學務主任聲如生鐵,機械式地說。

  「嗯,是大家一起加油做的。」

  站在講台上的峴殷皮笑肉不笑地微微傾身。

  「……雖然你遵守了承諾,但今天校慶上的活動也太……」

  臉已經酸成餿水貌的林組長,死死地瞪著手上從校慶活動攤位上拿到的「參賽品」。

  持續了一整日的校慶園遊會,最受歡迎的攤位即是校刊社的「校刊別冊」攤位。

  峴殷先是利用餘下的預算,幫助一些有在繪製同人漫的同學送印──每份大約在五至十份,每份再附上五千至一萬字的迷你成冊小說--這些都是月考結束後,姬葉拚命去徵求來的,幸好平日有創作習慣的人不在少數,加上一聽見有機會能在充斥沉悶之氣的校園公開自己的大作,全都躍躍欲試起來,在那兩個星期拚命生產作品出來。

  由於成本是製作校刊的盈餘,從一開始這個攤位就是獲利的,峴殷訂出一條規則──拿取同人漫只需付五十元,被拿取最多的作者能夠得到獎金五百元,如果通通都拿光,就看先後順序決定。

  比賽一開始,負責按碼表的姬葉,還等不到五分鐘,某本BG向的H漫和某本BL向的同人漫就以零點幾秒的差距勝出,因為兩本數量告罄的時間差距過短的緣故,獎金只好平分,不過原作者似乎還是很開心。

  由於速度實在太快,加上林主任又事先聲明不會去干涉「校刊」的內容,失去危機意識的行政人員們聽到風聲要去查抄時,早已經結束了,只得沒收桌上乏人問津的「某主任X某老師」之類的學校職員向BL漫……搞得現在在場開會的「當事人」相當尷尬。

  「公然在校慶上販賣這種東西!不知羞恥!」

  一名年紀稍長的男老師拍桌起立,滿臉通紅,像是稍有不慎就會中風似的。

  「內容出現一些學生不宜的畫面我對各位老師感到相當抱歉,」峴殷憋笑憋得橫膈膜都發疼了,眼角強忍著不泛淚,說道:「不過這也是學生的創作,並不是我們校刊社所做的,我們只是提供一個平台。換個角度想,這其中代表了我們學校擁有許多繪畫和寫作方面的人才,如果學校能事先提供資源或是站在欣賞的角度看,學生們也不會有這麼多『發洩式』的創作了……」

  「藉口啦,這都是藉口。」

  一名女老師用滿腹牢騷的語氣對著峴殷說:「明明是想取悅那些只會用下半身思考的學生。現在的重點是──那種色情刊物根本不該出現在校園裡。」

  語畢,引起一陣不大不小的掌聲。

  「這個嘛……」峴殷等掌聲落盡後,答道:「不好意思,老師,請問妳看過任何一本學生的創作嗎?不包括現在在桌上的那本喔。」

  全場靜默。

  沒人答腔,或是提出反駁。

  「如果只是聽過傳聞,還是不要對大家的作品下定論比較好,尤其是『色情』這兩個字,不是說冠就能冠上去的。」

  氣溫忽然降到冰點──峴殷的眼神已經由原先的柔和轉為陰冷。

  不管有多大牌、年資有多深的老師全都被峴殷的目光震懾住──每個人都瑟縮在自己的座位上,一聲也不敢吭。

  「那麼,報告完畢,老師們沒其他的事的話,我就先離開了。」

  峴殷說完,便頭也不回地朝門口走去。

  「幹!」

  冷不防一句髒話飆了出來,原來是一名老師忍無可忍,隨手抓起一本備課用的教科書,往峴殷扔去。

  「不可以欺負阿殷!」

  一直站在門邊等待峴殷的姬葉見狀衝了出來,用身體擋住飛過來的教科書,而書角不偏不倚地砸在姬葉的額頭上。

  姬葉應聲倒下。

  「姬葉!」

  峴殷連忙蹲下身,查看姬葉的額頭──浮起一小塊瘀青。

  其他老師也慌了,急忙前來查看姬葉的傷勢。

  「有沒有怎樣?有流血嗎?」

  「快叫駐校護士來!」

  「怎麼會這樣啦!」

  在一連串的混亂下,姬葉緩緩睜開眼睛,發出「唔…唔……」的呻吟聲。

  不妙!

  峴殷察覺到姬葉的手邊還有教科書的存在。

  趁著駐校護士接手,他偷偷摸摸地逃離現場。

  

  「別碰我,死豬。」

 

  這是峴殷逃離現場時所聽見的最後一句話,以及……眾老師傻眼的沉默。

  事情的後續如何峴殷並不清楚,只是聽說有英文老師因為背不出《師說》,屁眼被高跟鞋的鞋跟捅。還有國文老師說不出「資本主義」的英文單字,被施以「必須在兩秒內把黏在頭髮上的膠帶扯下來」之刑……

  雖然後來姬葉被診斷成「頭部受創所造成的暫時性錯亂」,但據說從此以後,校園內多了不少被意外開啟M屬性的老師。

 

 

  一星期後。

  在峴殷的堅持下,宇文受邀前往某餐廳,吃了頓免費的晚餐。

  桌上擺滿了空碗盤。

  「前陣子真是辛苦你了,宇文。抱歉啊,都沒時間好好謝謝你。」

  峴殷說著,舉起注滿可樂的玻璃杯。

  「呃,不會啦。我才該感謝社長,要不是社長,我是不會有表現的空間的。」

  宇文撓著後腦,有些不好意思地回敬。

  「對了,湘涵同學怎麼沒一起來呢?我也想好好謝謝她啊。」

  「嗯,關於這個……」宇文回想起那晚留在桌上的字條,「……好像是出了趟遠門。」

  「喔,原來是這樣啊。難怪在班上都看你無精打采的。」

  「哪有啊?」

  宇文有氣無力地否認,一點說服力也沒。

  「哈哈,是這樣嗎?」

  峴殷豪邁地笑了笑。

  「對了,社長,那些遺失的稿件,最後有找到嗎?」

  宇文忽然正色詢問,讓峴殷感到一絲錯愕。

  「沒,難道說,你知道那些稿件上哪去了嗎?」

  「大概有線索了吧,」宇文聳聳肩膀,拿出手機,說:「這是前幾天我收到照片。」

  峴殷瞇細了眼睛,仔細打量著宇文手機裡的相片。

  畫質十分清晰,以傾斜俯瞰的角度拍攝──地點是夜晚的學務處,燈亮著,鏡頭對準林組長忙碌的背影,坐在電腦桌前。

  「宇文,這張照片是……?」

  「社長,看到電腦桌上面的東西了嗎?」

  峴殷還來不及說完,宇文便領著峴殷看向照片的關鍵。

  隨身碟。是姬葉的隨身碟。

  一股來自地獄的怒火充塞在峴殷的心中。

  姬葉是不可能沒來由就將隨身碟交給林組長的,自己也完全沒印象交代姬葉去做這件事,那就只有一種可能……

  偷竊。

  而電腦的資料消失,縱使沒有證據,但搞不好是駭客行為。

  宇文收起手機,說:「我會用藍芽將照片傳給你的,社長。但現在請先息怒吧,會嚇跑其他客人的。」

  宇文說的沒錯,在他們周圍的座位,已經空出一半。

  「該死的……這些傢伙!」

  峴殷差點把手中的玻璃杯捏碎。

  「我希望社長能利用這張照片來當做護身符。」

  宇文沉著地說。

  「……意思是說,要我把這張照片當做籌碼?」

  峴殷的雙手指尖陷入手掌肉裡。

  「就是這樣,實際上,這是湘涵她前幾天傳給我的,她一定是很久以前就得到這張照片,只是忘記了。但這剛好襯托出社長為校譽著想的形象──這是湘涵說的。」

  「……是嗎?」峴殷閉上眼睛,輕捶了下桌面後,說道:「那我知道了,照片我就收下吧。」

  幾分鐘後,接收照片完畢,宇文刪掉了照片,峴殷則把自己手機收進口袋。

  餐廳也接近打烊時間了。

  「……湘涵同學是怎麼得到這張相片的?」

  「這我也不知道,但我該傳達的都傳達的,現在我只能祝社長好運。」

 

 

  才怪。

  宇文在心中吐自己的槽。

  「畫出各種形體和能力的怪物」,是湘涵不久前發掘出來的能力──這點宇文是知情的。

  這次的事件,用的是接近於404號門上方的「攝像繪物」,只要稍微動點腦筋,就能看出照片的不對勁之處──

  ──難道正常人有辦法以那種居高臨下、像是監視器的角度拍攝嗎?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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